去过很多城市,但算不上经历。
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会议室抽烟,或者是在房间里赶稿。看过一些港口的渔火亮起又暗下,看过一些高楼边缘逐渐亮起的凌晨天光。
上次开会途中,对旅游的渴望特别强烈,半路偷偷摸摸溜达出去散步。沿着护城河一直往前走,在傍晚云朵被大风迅疾吹到一起的时候,我走到了高高的桥边。
行人们纷纷回家,在桥面下的拱洞里,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。因为太高,他们的样子我看不清楚,但是他们的腿就悬在空中,随着风飘来荡去。两个人是快乐的,仰着脸对着天空说着话。等我再返回的时候,他们还在那里,在夜色中数灯光。
我突然想到了很久没见的朋友小许。
上一次见到他是在山顶,他和他女朋友坐在最高的一块石头上,双脚悬空,荡来荡去。
小许有恐高症,比较严重的那种。我们曾经约着去一个天台酒吧玩耍,爬到三楼他就坐在地上,用屁股蹭着楼梯,一层一层往下挪。
我连哄带骗没说动他,最后我们在三楼楼梯间,喝掉了一箱啤酒。
小许说,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。
他害怕高度,害怕出国,甚至都不敢亲近大海。照理这么一个人,最好的就是宅在家里不出门。在他前二十七年,他就是这么过的。
即使不爱出门,也有很多乐趣,他养花弄草,在植物园认识了个喜欢大自然的女朋友。
小许开始一次次突破极限,学会了游泳,周末去爬山,还跟女朋友一起去了趟日本。我的朋友们总是勇于展示爱的奇迹。但当我看到桥上这对情侣时,想到了小许在高山上惨白的脸色。
喜欢一个人,就会想着去理解对方的世界,去对方的身边陪伴。小许就是这么想的。
但是在那块石头上,他还是没能克服恐高症,两腿软软地晃了没多久,就栽了下去。还好那座山下面是缓坡,小许左臂骨折,一些挫伤,恐高症更加严重,到医院都不敢睡床。
我知道的后来是个好结局,小许的女朋友独自爬山下海,每到一个地方就拍照发给他。
他在家打扫卫生,收到照片,才真正觉得,这风景真美。
如果对方热衷出门体验,而自己能做到的仅仅是坐在地板上欣赏,就算不在彼此身边,两个人真正觉得快乐的时候,才是在同一个世界。像小许这样追逐对方,差点弄丢自己影子的人很多。但像小许这样幸运的人却没有几个。
那有什么关系,感情里面,总要有个人喜欢你,哪怕那个人是你自己。